谢云邵怎肯离去,他撑着棺沿站稳了脚步后,咬着牙一字一句道:“我要见她!”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焦躁过,甚至升起一丝将整个将军府都翻过来的冲动,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。柳馥兰看着萧家父子似是非要问个清楚,便转过身去:“二位请便吧,等出殡你们还想问的话,便去问皇上吧。”话毕,便抬脚走了。...
“风少夫人,你说,你说清染她……她还活着?”萧太傅睁大着眼睛,不可置信的看着柳馥兰。
昨天他亲眼看见谢云邵将季黎的遗体从棺中抱出来,甚至到了太傅府她都没有声息。
而谢云邵只觉所有思绪被阻隔了,满心只有“季黎还活着”这几个字。
他颤抖着喘着气,通红的眼中湿润起来:“她在哪儿?我要见她!”
类似失而复得的喜悦逐渐占据了他的心,若季黎还活着,他说什么都不会再像昨日那样容易的放手。
柳馥兰望了望外头的天色,并未理会谢云邵的问题:“你们走吧,或者等出殡下葬时再来。”
谢云邵怎肯离去,他撑着棺沿站稳了脚步后,咬着牙一字一句道:“我要见她!”
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焦躁过,甚至升起一丝将整个将军府都翻过来的冲动,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。
柳馥兰看着萧家父子似是非要问个清楚,便转过身去:“二位请便吧,等出殡你们还想问的话,便去问皇上吧。”
话毕,便抬脚走了。
待远离了大厅,柳馥兰才疲倦的松了口气,望向前厅的方向,她垂眸对身旁的丫鬟道:“去沏壶热茶给他们吧。”
丫鬟一愣,然后点了点头,心想少夫人心还是太软了。
萧少爷与小姐大喜之日那般羞辱小姐,现在又跑来“猫哭耗子”。若少爷还要恐怕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……
谢云邵依旧站在棺旁,不肯坐下也不喝茶,似是铁了心要等季黎。
萧太傅年迈,禁不住久站,只能陪着谢云邵坐在一边,期间为风毅上了柱香,而后再无言。
谢云邵眼皮承重的就像被人用针线正强行缝合着,本就患着风寒,现在全靠着要见到季黎的这股毅力支撑着。
他不能倒下,若是现在倒下了,他又会错过季黎,渐渐的,LJ抓着棺沿的手骨节开始泛白,连气息都越发沉重。
萧太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,但却劝不住谢云邵,只能摇头直叹气。
柳馥兰换了身素衣,套好粗布衣返回前厅。
看见谢云邵浑身都在颤抖却依旧没有挪动分毫,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诧异和不忍。
她开始犹豫了,谢云邵若是真心对季黎,还能接受现在的季黎,能愿意照顾季黎,她倒是宁愿季黎和他在一起。
“萧……”
“少夫人!不好了!小姐,小姐她吐血了!”
一个小丫鬟跑来,手足无措的哭着:“吐,吐了好多血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?”
柳馥兰心一沉,连同着肚子都开始发疼,她急忙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!去叫大夫!”
顿时,将军府的丫鬟小厮们又乱了起来,谢云邵看着柳馥兰急匆匆的背影,立刻追了上去。
丫鬟口中的小姐一定是季黎!她还活着,还在这儿,可是她吐血了又是为何?
谢云邵只觉双腿无力,却不敢放慢脚步,直看到不停在吐血鲜血的季黎,他才陡然倒在地上。
第二十章 你走吧
此时季黎的衣襟和鹅黄色的被褥上满是黑红的血,她的神情也是痛苦不堪。
柳馥兰揽着她微微抽搐的身体,眼泪不断:“清染,清染,你撑住,大夫马上就来!”
她不知道季黎为何突然吐血,但大夫说她体内余毒未清,恐怕吐血也是因为这个。
谢云邵扶着一旁的椅子站了起来,奔至床边,将虚弱不堪的季黎从柳馥兰怀中生生抢了过来。
“清染!清染!”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,甚至还带着哭腔。
面前的季黎就像他梦中那样,可能随时都会离开一般,他心慌的彻底。
季黎边咳嗽着边吐着黑血,迷糊之中,只觉处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中。
耳畔是柳馥兰的哭声,还有像是温热的水滴在她的额头上,她吞咽着满口咸腥,缓缓睁开眼:“嫂,嫂子……”
“清染……”
听到这熟悉至极的声音,季黎长睫一颤。
是谢云邵的声音!她现在靠的是谢云邵!?
季黎强打起精神,微微抬起头,一眼撞进谢云邵的眼神中。
他的眼神蕴藏着太多东西,喜悦、担忧、自责、愧疚……还有她从不曾见过的爱意。
“……是你?”
“嗯,是我。”
谢云邵苍白的脸上带着几萧欣喜,他轻抚着季黎的脸颊,即使手上沾满了湿粘的黑血,他也毫不在意。
柳馥兰怔怔的望着,心中却有几分悲凉:风家用两条命赢得了萧太傅的尊敬。
而季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跑谢云邵明白自己的心意,这真的值吗?
季黎差点要沉溺在谢云邵温柔的目光中而忘了所有,直到左臂的疼痛才将她的心拉了回来。
她用右手拂开谢云邵放在她脸上摩挲的手,偏过头去:“我没事,萧少爷不必担心。”
无比疏离的语气让谢云邵一愣,季黎在排斥他,她不叫他阿宸,竟然叫他萧公子。
他心中渐渐浮上了不甘和一丝怒意,可当看见季黎暗淡的双眸时,他却只有怜惜和后悔,他有什么资格不甘,又有什么资格生气。
“咳咳咳咳……” 随着季黎几声咳嗽,她口中有流出了血。 柳馥兰连忙用手帕去擦:“清染,你忍一忍,大夫马上就来!” 季黎的注意力却在谢云邵身上,她撑着床沿,离开谢云邵的怀里:“你走吧,我没事。” 此时的她心中只有疏离感,不愿意让谢云邵看见她现在这幅模样,她也从未在他面前感到这样狼狈过。 谢云邵看着季黎闪躲的眼神,心狠狠一抽,他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的守在一边,不肯离开。 等大夫来后为季黎把了脉,安慰说这是她喝了药以后吐出的毒血,每日服药便可解了。 听了大夫的话,柳馥兰这才松了口气,送大夫出门时,柳馥兰瞥了眼房内两人。 罢了,让他们好好谈谈吧。 随着关门的声音消失,整个屋子都一片寂静。 季黎躺在床上,并未去看坐在身边的谢云邵,她本想等风毅下了葬,她便去卸任将军一职,找个僻静地方过自己的日子,也再也不见谢云邵,没成想谢云邵居然跑来了将军府。 两人的沉默让气氛更加压抑,良久,季黎才道:“你回去吧。” 第二十一章 请你离开 她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。 谢云邵紧了紧双拳,而后又缓缓松开,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无奈:“你怨我吧。” 怨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,白白辜负了她十二年,怨他在他们大喜之日他以棺材羞辱她,之后从未给过她好脸色,甚至还以风云韬的事讽刺她。 季黎苦笑一声,她有过怨,但现在却不知该怨什么,谢云邵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错,他只是不爱她。 “不怨,只有不甘。”季黎沉重的吐了口气:“我嫂子怀有身孕,我也是半个废人了,风家再无能将冲锋陷阵,你和萧太傅也多该劝皇上重视培养武将了。一个朝廷唯文无武能守住江山吗?” 谢云邵神色凝重,季黎的话自然在理,可是她却偏偏避开了他。 他似是感觉到自己对她来说好像已经不如从前那般重要了。 “清染。”他轻唤了一声。 季黎一怔,十二年来,她何时听过谢云邵这么温柔的唤她,若真有,恐怕也是在她的梦里。 “谢云邵。”季黎目光依旧未停留在谢云邵身上,而是看着窗外:“我再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追着你跑的疯丫头了。” “我肚子里的墨水没有你多,我就是个粗人,但我也明白了:强扭的瓜不甜。” “若我早点懂的这些,也萧我们过得都会比现在好。” “所以,请你,我请你走吧。” 谢云邵听着她语气越渐狠绝,心中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缓缓消失。 季黎已经不愿意接受他了,甚至说她也后悔了,曾经那样倔强坚韧的季黎也后悔了…… 谢云邵缓缓站起身,额头的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。 “好,我走。”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几个字说完。 只知道再回过神来时,他已经站在了房门外,萧太傅正站在他面前。 隐忍了萧久的谢云邵终于支撑不住,一头栽倒下去。 “宸儿!” “爹……小,小声些……”谢云邵拉住揽住自己的萧太傅,全身都开始颤抖,而目光却放在了身后那扇禁闭的房门上。 萧太傅看着他脸色和唇色都开始变白,身体也烫的厉害,连忙唤来小厮,将半晕厥的谢云邵送回了萧府。 直至巳时,风毅出殡下葬,皇上亲自来祭拜。 当听闻季黎还活着时,皇上又惊又喜,连声说要召见季黎,赐她护国将军的殊荣。 但柳馥兰说季黎重伤在身,等她伤好以后再进宫谢封,皇上便命将太医院的太医一大半都派往了将军府。 而季黎一连几日都浑浑噩噩的,似是在想什么让她难以抉择的事。 柳馥兰将药放下,帮她拭去嘴角的残药汁,忍不住问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 季黎抬眸,欲言又止,那日谢云邵走出房间时,他煞白的脸色和摇晃的身影让她心中下意识的担忧起来。 而后她又嘲笑自己,都把话说清楚了还要对他念念不忘,这样婆婆妈妈实在不是她的作风。 “明日我进宫去见皇上。” 柳馥兰立刻蹙起眉头:“你伤还没好全呢,等过几日再去吧,皇上也不会怪罪你的。” 季黎却摇摇头:“没事,我……有事求皇上。” 第二十二章 不辞而别 而谢云邵一病就是七日,本就有着一股书卷气的翩翩公子此时更多了几分孱弱。 他看着那封和离书,眼神迷惘,若真如了季黎的愿,他们从此以后便是形同陌路了。 甚至说……陆北尘他会不会想从前那样陪在季黎身边,他们会不会…… “哐——”他烦躁的拂去手边的药碗,心烦意乱的拽着和离书。 恰时,萧太傅走进房内,满屋的苦涩气息和一地的碎片让他再次无奈叹气。 谢云邵已经不知打翻几碗药了,天天只盯着那封和离书暗自神伤。 “宸儿。”萧太傅坐了下来,温声道:“莫再强求了,清染她已经走了……” 谢云邵眼神一怔:“你,你说什么?” “今早,清染去见了皇上,她辞了将军之职,也辞了皇上的封赏……现在恐怕已经出了城了。”萧太傅都不敢去看谢云邵。 季黎要走,他和皇上都留不住,季黎甚至还求他不要将此事告诉谢云邵,但他却不忍看见谢云邵这般失意的模样。